中評社╱題：廈金同城生活圈建設的新難點與對策思路 作者：鄧利娟（廈門），閩江學院鄉村振興研究院講座教授、海峽兩岸鄉建鄉創發展研究院副院長、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教授；郭偉展（福州），通訊作者、閩江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閩江學院鄉村振興研究院永春分院常務副院長、閩江學院海峽兩岸融合發展研究院院長助理
【摘要】加快建設“廈金同城生活圈”是建設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的重要內容。但自2024年賴清德上台以來，兩岸關係形勢更加嚴峻複雜與不確定，廈金同城生活圈的建設明顯增加了新挑戰。一是金廈海域形勢緊張重創兩地交往與融合；二是民進黨當局對兩岸人員往來的禁限，阻礙金門旅游與經濟恢復發展；三是陸生赴台就學的困局妨礙廈金教育資源共享。應對之策為，落實對在廈金海域作業的兩岸漁民合法權益的保障；儘快恢復與拓展廈金旅游市場；開放閩籍生源學位生赴金門大學等高校就讀；以地方性法規的形式規範金門居民在廈的同等待遇。
廈門與金門所擁有的獨特地緣關係與歷史淵源為兩地經濟社會整合提供了天然優勢，多年來雙方密切的交流合作已使廈金同城生活圈的雛形顯現，在兩岸關係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①但2024年民進黨賴清德上台以來，兩岸關係形勢更加嚴峻複雜與不確定，進一步推進廈金同城生活圈的建設明顯遭遇了新困難與新挑戰。如何突破這種困局，持續推進廈金融合的深化發展，值得各方關注。
一、廈金同城生活圈已具雛形
（一）廈金同城生活圈的內涵
關於“廈金同城生活圈”的內涵，2019年初習近平總書記在《告台灣同胞書》發表40周年紀念會上的重要講話中已有基本描述，提出“可以率先實現金門、馬祖同福建沿海地區通水、通電、通氣、通橋。要推動兩岸文化教育、醫療衛生合作，社會保障和公共資源共享，支持兩岸鄰近或條件相當地區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普惠化、便捷化”。②2023年9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公布了《關於支持福建探索海峽兩岸融合發展新路 建設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的意見》，正式提出廈金“同城生活圈”的概念及其相關內涵，即“實施金門居民在廈門同等享受當地居民待遇，率先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普惠化便捷化，打造廈金‘同城生活圈’，深化廈門大學與金門大學校際交流合作。探索廈金合作共建基礎設施模式，加快推進與金門通電、通氣、通橋，支持金門共用廈門新機場”。③概括言之，廈金“同城生活圈”的基本內涵為：廈門與金門兩地在基礎設施、教育、就業、旅游、醫療及社會保障等相關領域共享公共資源與公共服務，在共商共建共治共享中形成兩地居民往來便捷自由、公共資源獲取便利可達、社會權益保障銜接共享、公共服務供給均等普惠的深度融合的生活空間場域。同城生活圈在為兩地居民提供同等便捷的服務、提升生活質量和便利的同時，促進雙方的交流互動，增強凝聚力、獲得感與認同感。
（二）廈金同城生活圈的雛形
事實上，廈金兩地經過多年來密切的交流合作，建設廈金同城生活圈已有良好基礎，對照上述廈金“同城生活圈”的內涵指標，廈金同城生活圈已具雛形。
一是，廈金基礎設施互聯成效明顯。廈金近在咫尺（最近處約8公里），但長期以來交通往來卻需要經過香港、台灣本島，繞行大約2000公里。2001年“小三通”的開通改變了這一窘境，廈金直航使兩地之間航程衹需半小時甚至更短，新冠疫情前廈金航綫每日有36航班，兩地海上交通十分便捷。“小三通”已促成廈金一日生活圈。近年來廈金基礎設施聯通成效進一步提升。廈門五通客運碼頭三期建成投用，年吞吐旅客能力最大達500萬人次。作為國家批准的重要的國際機場、區域性樞紐機場和兩岸交流門戶機場，廈門翔安新機場建設工作正在加快推進，有望於2026年建成通航。近年來，廈金通電、通氣、通橋項目的廈門側工程進展順利，其中，廈金通氣的前期工程——大嶝島LNG氣化站已竣工，具備投產條件。金門方面，水頭港大型旅客服務中心新建工程預計2025年竣工，預期旅客容納量高峰期每小時雙向可容納 2800 人次，年旅客量可容納 350 萬人次。
二是，廈金人員往來及經貿關係密切。隨著“小三通”開通，人流、物流集聚的效應帶動了金門觀光、住宿、餐飲以及船舶運輸、港口倉儲、物流等行業快速發展，金門地方經濟發展充滿生機。以金門支柱產業觀光業而言，2001年旅客僅約2萬人次，到2019年時已超過196萬人次，往來人流中除台胞台商外，陸客約占四成。目前，每年有超過100萬人次通過“廈金小三通”航綫往返廈金兩地。④廈金海上物流通道方面，自2014年2月廈門市獲批大陸首個對台海運快件試點城市以來，至2024年初，廈門對台海運快件190.7萬件。⑤廈門對台海運快件運輸形成了以“小三通”為主、“大三通”為輔的通道，目前廈門港每周開行17至19班廈門—金門“小三通”海運快件航綫。
三是，廈金生活融合不斷深化。在往來交通便捷背景下，經濟快速發展及生活環境日益完善的廈門，成為越來越多金門民衆旅游購物、買房置產、經商致富、求學工作的好去處。目前金門同胞在廈門的購房數就約有兩萬套。除日常生活外，廈金文教、醫療等領域交流活動也十分活躍。不僅廈門大學與金門大學締結為姐妹校多年，廈門與金門有十幾所中小學先後簽約成姐妹校。廈金還積極推動醫療服務合作，2014年雙方簽訂《廈門市和金門縣區域緊急醫療救治合作協定》，多年來金門大學與廈門長庚醫院實施建教合作。由兩岸合辦的游泳賽事“金廈泳渡”活動，2024年已進入第12屆。而延續30多年的廈金隔岸同放焰火共慶新春的慣例，更是深切反映出連接兩地的深厚血脈親情。
二、推進廈金同城生活圈建設的新挑戰
雖然目前廈金同城生活圈已具雛形，但總體上兩地融合發展尚處初級階段，多年來若干結構性問題依然存在，如廈金雙向往來嚴重不平衡及金門經濟社會發展相對落後等，⑥三年疫情期間兩地人員也幾乎停止往來。現階段更為嚴峻的挑戰則是2024年“務實台獨工作者”賴清德上台以來，頑固堅持“台獨”分裂立場，不斷挑釁大陸，竭力從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及軍事等各個領域割裂兩岸及製造仇恨，導致整體兩岸關係形勢急劇惡化，這無疑給廈金同城生活圈的建設增添了新障礙。
（一）金廈海域形勢緊張重創兩地交往與融合
兩岸漁民自古以來在廈金海域傳統漁場作業，但多年來台灣方面常以所謂“越界”為名抓扣大陸漁船，近年隨著兩岸關係持續惡化，這種挑釁更加頻繁。這是2024年廈金海域“2.14惡性撞船事件”的背景。台灣海巡人員粗暴追撞造成大陸漁船翻覆、2名大陸漁民遇難的悲劇引起大陸民衆強烈憤慨，而台灣方面卻辯稱是因該漁船進入所謂“禁止、限制水域”引起的，遲遲不道歉、賠償及究責。隨後大陸海警在廈金海域展開常態化執法巡查，以實際行動宣示并不存在所謂“禁止、限制水域”。撞船事件的效應是兩岸原有的默契因民進黨當局的挑釁被打破，其所引發的金廈海域形勢緊張重創廈金兩地交往與融合，即使在5個月之後撞船案告一段落後依然如此。它不僅影響兩岸漁民在傳統漁區作業維持生計，還對金門地方經濟造成嚴重衝擊。“2.14事件”後，兩岸關係緊張加劇，台灣島內游客赴金旅游意願下滑，而大陸游客又無法赴金，作為金門產業支柱的觀光業因此嚴重受挫。
（二）對兩岸人員往來的阻撓、禁限阻礙金門旅游與經濟恢復發展
2020年初民進黨當局將防疫政治化，第一時間單方面停止“小三通”客運直航航綫，對兩岸民衆交流往來及金門經濟生活造成嚴重影響。在各方強大壓力之下，從2023年1月起台灣當局才被迫“擠牙膏”式地陸續開放金門的民衆、大陸配偶、陸配子女、陸生及台灣民衆及其陸配、陸生可搭乘及中轉。2024年賴清德上台後，“小三通”這種“擠牙膏”式的開放格局不僅沒有改變，還變本加厲地割裂兩岸及製造兩岸仇恨。除了廈金“2.14惡性撞船事件”外，在“8.23炮戰”66周年之日，賴清德趕到金門發表講話，大肆煽動“仇中抗中”的對抗情緒，聲稱要團結“抵抗中國威脅”。民進黨當局基於政治和意識形態考量，無視島內社會對全面恢復兩岸客運直航航點航班的呼籲，拒不解除赴大陸旅游“禁團令”等阻撓兩岸人員往來的禁限，甚至將台灣居民來大陸旅游警示調升至“橙色”。這些禁限舉措客觀上不利於廈金同城生活圈的建設，也阻礙了金門旅游與經濟的恢復發展。
（三）陸生赴台就學的困局妨礙廈金教育資源共享
深化廈門大學與金門大學校際交流合作，推動廈金教育資源共享是廈金同城生活圈建設的重要內容。自2011年台灣開放陸生赴台就學後的10年裏，兩岸青年學子通過雙向交流學習逐步建立起友好互動關係，廈金教育交流合作也取得可喜的進步。但2020年初民進黨當局將防疫政治化，對陸生赴台就學問題采取不同於僑生、國際生的明顯歧視性差別待遇，嚴重損害陸生權益。2020年4月大陸教育部決定暫停大陸各學歷層級畢業生赴台升讀，衹有在島內高校就讀并願繼續在台升讀的陸生，可依自願原則在島內繼續升讀。台灣少子化問題對高等教育的衝擊原本就日益嚴重，而兩岸教育交流合作陷入困局更使其雪上加霜。對此，賴清德卻在“5.20”就職演說中毫無誠意地聲稱“可以先從重啓雙邊對等的觀光旅游，以及學位生來台就學開始”，⑦這種附加“雙邊對等”前提條件的提議在當前不斷惡化的兩岸關係形勢下顯然沒有任何實質意義，廈金共享教育資源的障礙依然如故。
三、突破廈金同城生活圈建設新困局的對策思路
要如何突破廈金同城生活圈建設的新困局？在當前兩岸關係形勢極其嚴峻複雜、大陸著力推進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建設的背景下，比較務實可行的路徑，一是要以大陸方面為主導，中央相關的涉台政策應對同城圈建設給予特殊安排；二是廈門作為同城生活圈建設的主體責任方，應立足大局，積極承擔，大膽探索；三是協同金門反對“台獨”、主張兩岸和平的民意力量，施壓台灣當局放寬有利金門發展的相關政策規定。具體對策思路如下。
（一）落實對在廈金海域作業的兩岸漁民合法權益的保障
廈金海域“2.14惡性撞船事件”後，國台辦莊嚴宣布，兩岸漁民自古以來在廈金海域傳統漁場作業，根本不存在所謂“禁止、限制水域”一說，⑧中國海警也依法在廈金海域行使行政管轄與執法權，通過開展常態化執法巡查，以“切實維護包括台灣地區在內的中國漁民合法正當權益和生命財產安全，有力保障廈金海域正常航行和作業秩序”。⑨在此背景下，大陸海警不僅要保護在廈金海域作業的大陸漁民權益與生命財產，防止類似“2.14事件”的再發生，同時也要維護在廈金海域作業的金門漁民同樣的權益，用行動打破民進黨當局及其相關媒體對大陸海警依法在廈金海域常態化執法的妖魔化。事實上，多年來大陸在廈金海域極少查扣台灣漁船，而是以同胞情誼相待台灣漁民，在沿海設立台灣漁民接待點，為台灣漁船、漁民提供避風、補給、供水、搶險救助等幫助。
（二）儘快恢復與拓展廈金旅游市場
2019年8月以來大陸為反制島內“台獨”分裂行徑，暫停大陸居民赴台旅游。現階段為建設廈金同城生活圈，應儘快開放福建民衆赴金門的團體游及個人游。2024年8月30日中國文旅部已發公告，“大陸將於近期恢復福建居民赴金門旅游”。在恢復開放基礎上，廈金雙方還應以創新思維積極拓展廈金旅游市場。一是，大陸可將赴金門旅游視為特殊境內游，區隔赴金游政策與赴台本島游政策，把廈金旅游產品視同福建旅游產品，積極邀請金門共同參與廈門市到省外舉辦的旅游推介會，增加廈金旅游資源的曝光度。二是，參照福州市面向馬祖居民推出“福馬同城通”卡，發放“廈金同城通”卡，讓金門居民在廈門同等享受交通出行、旅游觀光、文化體驗等便民服務舉措，金門居民憑“廈金同城通”可免費游覽廈門所有景區，體現“廈金一家”。三是，積極拓展廈金旅游的雙向市場。在促進更多外地來廈游客延伸赴金游的同時，也重視開發台胞由金門赴廈門及大陸旅游的市場。四是，大力推動廈金游艇旅游市場發展。2018年廈金游艇自由行實現首航，現階段應加強廈金兩地政府、行業協會、相關企業對接，合力推進廈金游艇產業合作的規模化與常態化。此外，福建省2024年出台的《廈漳泉都市圈發展規劃》明確提出“打造和推廣廈漳泉金‘一程多站’旅游綫路”，相關方面應協同進行前瞻規劃與實施。
（三）開放閩籍生源學位生赴金門大學等高校就讀
為促進廈金教育交流合作，推動廈金教育資源共享，需要廈金雙方共同努力突破當前陸生赴台就學的困局。一方面采取鼓勵措施促進更多廈門及福建交換生和研修生赴金門學習；另一方面是大陸方面對涉台政策特殊安排，開放閩籍生源學位生赴金門大學等高校就讀，而金門方面積極向其主管部門爭取同意這種特殊安排。同時，對金門來廈就讀的本科生、碩博士生，大陸方面進一步給予一定範圍的名額保障。此外，廈金雙方進一步推進廈門大學與金門大學的交流合作，積極發揮兩岸高等教育交流合作的示範作用。利用兩岸資源與師資共建廈金教育與培訓平台，優先針對廈金兩地的民生經濟、產業發展及重點人文社科領域提供相關教育與培訓。將兩校打造成兩岸青年學子深度交往的基地，在廈金輪流舉辦“兩岸青年學子文化研學營活動”等活動。
（四）以地方性法規的形式規範金門居民在廈的同等待遇
如前所述，廈金同城生活圈建設的核心內容就是，實施金門居民在廈門同等享受當地居民待遇，推進兩地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普惠化、便捷化。廈門應發揮自身享有的特區立法權優勢，儘快制定并出台類似《金門居民在廈同等待遇條例》的地方性法規，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保護金門居民在廈門同等享受當地居民待遇，切實落實“廈金一家”理念，保障廈金同城生活圈建設的各方面工作順利進行。
基金項目：2024 年度福建省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基地專項階段性成果
注釋：
①⑥鄧利娟：《建設廈金共同生活圈，推動兩岸融合雙向發展》，《中國評論》2023年第8期。
②新華網：“習近平：在《告台灣同胞書》發表40周年紀念會上的講話”，2019年1月2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19-01/02/c_1210028622.htm。
③新華社:“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於支持福建探索海峽兩岸融合發展新路 建設兩岸融合發展示範區的意見”，2023年9月12日，https://www.gov.cn/zhengce/202309/content_6903509.htm.
④羅鼎鈞：《一名台青對廈金融合發展的生動觀察》，《兩岸關係》2024年第11期。
⑤央視新聞：“福建廈門：廈門對台海運快件十年突破190萬件”，2024年3月1日，https://tv.cctv.com/2024/03/01/VIDEDNCiMHAaEE7XsVYEG3QA240301.shtml.
⑦賴清德就職演說：“打造民主和平繁榮的新台灣”，2024年5月20日，https://www.cna.com.tw/news/aipl /202405205002.aspx。
⑧國台辦：“不存在所謂‘禁止、限制水域’，大陸海警部門常態化執法巡查有利於維護相關海域正常秩序”，2024年2月28日，http://www.gwytb.gov.cn/xwdt/xwfb/wyly/202402/t20240228_12602535.htm。
⑨中國海警局：“福建海警位金門附近海域依法開展常態化執法巡查”，2024年4月29日，https://www.ccg.gov.cn/hjyw/202405/t20240515_1163.html。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25年1月號，總第325期，P61-65） |
